徐階出了東府城駙馬府，天色已經擦黑，徑直回到晉安王府。這一整天都在馬不停蹄的拜訪，感覺有此累。在王府屬官的食堂裏隨意吃了點晚飯，就回自己的小屋和衣躺下。

駙馬府當他進退維谷的時候，富陽公主又轉嗔為喜，讓他足足教了好幾個時辰的《天九算法簡章》，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，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。

徐階腦子裏還在想著，困意上來，迷迷糊糊睡了過去，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。每日清晨要練兩個時辰的純嬰真氣功，除非特殊情況，否則是不會中斷的。

他練完功，洗漱完畢，吃了早飯，再簡單收拾一下，就到王府文昌閣等著，王爺有什麽行程安排，他必須得跟在身邊，進行一天的記錄工作。

高承進來了，對徐階說道：“徐書記，門外有刑部的人找你，讓你去刑部去一趟，有個案子要向你了解情況。”

徐階心裏一驚，刑部找上門來，一定不是什麽好事，碧波園的案子事發了？那也不應該找到我頭上，富陽公主沒有出賣他，蕭正德不可能知道是他通報的消息。

高承有些不快，這段時間徐階惹了一大堆的麻煩事，催道：“發什麽楞啊？趕緊的吧！聽說是你買的那塊地，有什麽事了。”

玄武湖邊上的莊院？當時買的時候沒註意，用的是自己的名號買的，難道是他們順的這條線索找到我的？徐階心中忐忑，連忙應了聲，去了府門。

徐階跟著刑部的知事來到刑部正堂，正堂裏的那個圓臉和氣的中年人一看就是一付圓滑之相。他雖然沒見過，估計是刑部的侍郎鄭知節大人，上前見禮。

“小徐是吧，快，請到偏廳用茶。”鄭知節熱情地迎了上來，親熱地拉著徐階的手，向偏廳走去。

徐階有些不知所措，他不是來接受問話的嗎？鄭知節見他遲疑，馬上解釋道：“小徐啊，別擔心。本官找你就是想了解一下你買的那座莊院的情況，沒什麽大事。”

聽了鄭知節的介紹，徐階才知道，昨天傍晚，一夥強盜沖到莊院附近，將在田裏租種的農戶殺了十來個。殺人的手法有些殘暴，那些農戶的頭被砍下來，用樹枝挑著，插在田地中央。

“租你莊院的人長什麽樣，多大年紀？”鄭知節將徐階讓到偏廳，上了茶，問道。

死的是些農民，不牽涉朝中權貴，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案子。所以鄭知節反而上起心來，查得有模有樣。

原來在戶部的記錄上顯示，徐階買了莊院後就整體租給了一個叫馬奎的人，可是這個馬奎是何許人，戶部的戶籍登記是假的，所以就請徐階過來想了解一下。

徐階十分確定，是董暹幹的！蕭正德的管家胡春死在他的地盤，他無論如何難辭其咎。一來為了擺脫嫌疑，二來也是替蕭正德洩憤。

這班毫無人性的畜牲，拿這麽多毫不相幹的人命不當回事，就為了發洩私憤，有本事沖我來呀！徐階恨得直咬牙，有機會一定要好好修理這個董暹一頓。

“這個人他長得…”徐階將恨意暫時收斂，將馬奎的長相描述了一遍，反正馬奎現在太湖逍遙呢，說了也不打緊。

鄭知節問道：“噢，你是怎麽和他認識的？”

徐階道：“我不認識他呀，我買了莊子後就讓牙行幫我料理，所有的事都是牙行弄的，大人可以去玄武街的昌盛牙行問下，或許他們有人認識他。”

出了刑部，徐階的心仍然憤恨難平，想找人述說發洩。這裏正好離蕭介府不遠，便拐到蕭介的府邸。

“唉，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，皇帝對親族過於寬容，導致貴族子弟無法無天，地方官吏不敢管，他們的老子根本管束不住。”蕭介嘆了一口氣，雖然看不慣，卻也無能為力。

徐階怒道：“不行，和我沒關系的，我管不著。這些農民是租種了我莊子田地而慘糟橫禍的，我就得替他們申冤！”

蕭介說道：“這事前太子也看不慣也想管，卻被皇帝訓斥了一頓。連一國儲君都沒辦法的事，你能有什麽辦法？”

徐階笑道：“正道不行，咱們就來邪的。我還不信了，搞不倒蕭正德，我還治不了他董暹。”

“你要怎麽治，殺了他？”蕭介沒好氣地說道：“他老爹是當朝大司馬，他的公子被殺，那可是天大的事，他要是發起火來，皇帝都要讓三分。”

“殺人放火的事，有違朝廷律法。像我這麽奉公守法的人，怎麽會幹？怎麽治他，山人自有妙計。”徐階笑嘻嘻地說道，他只有在蕭介面前偶爾放肆一回。

蕭介無語了，說道：“殺人放火，你幹得還少啊！那一園子三十多人，南門外的二十多個，還不都是你們幹掉的？”

“到底是何妙計，你說來聽聽。”蕭介還是不放心，搞了這麽多事，蕭正德一定會懷疑到他們頭上，這時不能再出什麽妖蛾子了。

徐階一臉神秘，湊到蕭介耳邊。蕭介以為他想要耳語，凝神去細聽。徐階在他耳邊，大叫：“我要捉奸！”

“你個小兔崽子，耳朵都被你吵聾了！捉奸就捉奸唄，你那麽大聲幹嘛？”蕭介被嚇一跳，怒道。轉而一驚，問道：“捉奸？你想要捉誰的奸？”

徐階將他在攝山見到董暹與汝陽王妃，以及他們之間不正常關系的傳聞說了出來。蕭介一臉驚訝，這小崽子怎麽這麽長的耳朵，這麽隱私的事都能被他聽到。

不過，這倒是個好辦法，皇帝可以不在乎百姓的死活，但他不能不在乎皇家的臉面。只要這事被公開化，董暹他爹董大司馬都不敢包庇他兒子。

蕭介大為興奮，說道：“好主意！這事值得好好籌劃一下，捉奸的場面最好搞大一點。如果預先知道他們在哪裏偷情，能捉奸在床那就萬無一失了。”

徐階訝然道：“介公，原來我只知道你對朝政精通，沒想到你對捉奸也這麽在行，挺有經驗的啊！佩服，佩服！”

蕭介使勁拍了下徐階的屁股，罵道：“滾犢子！”

“哎喲！遵命，我這就滾。”徐階叫了一聲，一瘸一拐地向門外走去。

蕭介在後面喊道：“小兔崽子，你負責打聽他們幽會的地點，其他的事交給我來安排。”

徐階心想，打聽私通地點這種事也不是我的強項啊，這麽八卦的事還交給女人去辦吧，看來還得去趟駙馬府。

徐階回到王爺府，王爺正在發脾氣。他今天賞牡丹的時候，好不容易想出兩句形容牡丹的妙句，楞是沒人記錄。

高承在一邊擠眉弄眼，讓徐階趕緊上前請罪，徐階被刑部叫走的事，他忘了向王爺稟告，心裏也撲通直跳。

徐階明白高承的意思，將事情纜了下來，說道：“王爺息怒，刑部一大早叫屬下去問一件案子，刑部催得急，屬下沒來得及向高公公請假，還請王爺責罰！”

蕭綱怒斥道：“責罰管個屁用！能賠我好句嗎？像你這樣整天不務正業，游手好閑，本王遲早有一天會開了你！”

徐階心裏郁悶，巴不得王爺開了他，整天跟在王爺屁股後面記些四六不著調的濃詞艷句，弄得他想幹的事都沒時間去幹。可嘴裏卻唯唯諾諾，一個勁地請罪。

高承見徐階將事都扛了，松了口氣。免了王爺的一場罵，暗中給他樹了個大拇指表示感激。

徐階乖乖地跟在王爺屁股後面，不敢再出去。有些心煩，他還要去駙馬府有正事要辦呢，白天也出不去啊，這可怎麽辦？

瞌睡碰到枕頭，正巧駙馬府的管事求見，說是公主還有些賭經上的問題不懂，要向王爺借用徐階給她講課。

王爺滿臉陰沈，不情不願地答應了。皇妹的脾氣可不好惹，得罪她得不償失。

“你想去捉奸，汝陽王妃和董暹？”富陽公主眼睛睜得像銅鈴，眼珠子差點掉下來。

徐階期期艾艾地說道：“我知道你殿下和王妃是閏蜜，殿下可能不忍心。但是董暹太過份了，濫殺無辜，我實在忍不下去。”

“嗯，這恐怕太為難本公主了吧，畢竟大家姐妹一場。”富陽公主低頭沈吟著，不時拿眼角瞟向徐階。

徐階心裏盤算，想著怎麽才能說服公主，搜腸刮肚也想不出合適的理由。為百姓除害？公主怕是沒興趣。為了搬倒蕭正德？董家雖然與蕭正德互為奧援，卻也不能完全算作蕭正德的人。

“噗嗤！——瞧你那傻樣！王氏那小騷婦，本公主早就瞧著不順眼。這麽好玩的事，本公主怎麽會推辭？不過，捉奸的時候，本公主要在現場，否則免談！”

富陽公主突然笑出聲來，俏臉如桃花綻放，紅霞鋪面，竟然神采飛揚，一臉期待的神情。

什麽情況？怎麽一談到捉奸，大家怎麽都這麽興奮呢？蕭介是這樣，現在公主也是這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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